城头击鼓传花枝

元宵节到了，亲戚朋友聚在一起，先喝一杯。在上一篇文章中，我大致整理了酒令文化的粗略脉络。元宵节到了，除了点灯笼，吃元宵节，长辈们还会为年轻一代准备猜灯谜的游戏。

在《红楼梦》的大家族中，不同的人物在不同的场合多次下酒，有的非常优雅冷僻，有的更通俗接地气。

在众多的酒令游戏中，我个人觉得有一个特别亲切的，那就是打鼓传花。小时候，老师有时会组织我们在体育课或班会上玩这个游戏。拿到花的同学要做几个仰卧起坐或蛙跳，或者唱一首歌，表演一个小节目。当然，受物质和场地的限制，鼓不一定是花——有时是同学的帽子，有时是书，有时是小树枝。没有鼓的时候，可以敲桌子和铅笔盒。这款游戏不受物质条件或环境的限制，因此流传广泛，深受大家喜爱。

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很多东西到现代，由于时代的变迁，内容和形式可能会发生变化。但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，我们可能会在一些古书中看到它们的原貌，这也是一种欣慰。

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百科全书，《红楼梦》以万花筒的形式向我们展示了文化元素的各个方面。而击鼓传花这个游戏，在《红楼梦》原著中也有过几次描述。

所以，让我们今天再来玩这个老少皆宜的小游戏。

1 说到这个游戏，我们都知道它的玩法：几个人或几十个人围坐在一起，其中一个拿着花。游戏中，指定另一个人蒙着眼睛打鼓，参与者在鼓声响起时开始依次向下一个人传花，直到鼓声停止。敲鼓的人，节奏时快时慢，时轻时重，让大家都很紧张。鼓声停止后，花在谁手里，谁就要上台表演节目，有时还要按纸条上写的指示行事。

据史料记载，这款游戏出现在唐代。它是中国古代民间宴会上的助兴游戏。还有一个名字叫击鼓催花。

从唐代遗留的音乐史料《羯鼓录》中，我们可以看出唐玄宗李隆基擅长打鼓。一年二月，天气潮湿，连续下了几天雨。天放晴后，李隆基注意到院子里的柳树和杏树似乎要吐芽了。于是他让高力士拿起平日里喜欢的羯鼓，在窗前敲打节奏。当他打鼓时，柳树杏树已经吐叶了。后人称这种鼓声为催花鼓。

然而，催花鼓这个称号在后世仍有痕迹可循。比如宋代诗人杨万里写了一首相关的诗:白雨催花鼓，十二竿总下来。”

击鼓催花逐渐演变成宴席间助乐的游戏，我们在《红楼梦》中也多次看到相关描述。古诗中经常有对这个游戏场景的描述。比如杜牧写了一首《羊栏浦夜陪宴会》，里面有两句话:球来了，袖子依稀暖暖的，酒来了，心里闪闪发光。然而，这次宴会传播了一种填充香料的彩球。有一首唐诗描写得更直观：城头击鼓传花枝，席上拳握松子。”

宋代范成大写的《上元记吴中节物》一诗中有酒龙先迭鼓，灯市早投琼。这两句话分别写了两个酒令游戏：迭鼓是击鼓传花，投琼是掷骰子。

明末，抱瓮老人三言二拍中的40篇文章被选为《今古奇观》。还提到卢楠正和客人在花下打鼓催花，豪歌狂饮。”

在《红楼梦》第54回，曹雪芹更生动地描绘了击鼓传花的场景：

凤姐儿很高兴见到贾母，便笑着说：‘趁着女先儿们在这里，不如叫他们打鼓，我们传梅，做个春喜上眉梢的命令呢？贾母笑着说：‘这是个好命令，正对时景。’”

什么是春喜上眉梢？其实在古代，它就是打鼓传梅的雅称。梅字与眉字谐音，古人特意将传梅称为春喜上眉梢，以求吉利、口彩。

原著中对击鼓传花过程的描述更加生动，让人在品读时感到身临其境：

女人们习惯了，或紧或慢，或如残漏滴，或如爆豆之疾，或如惊马之乱驰，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。鼓声慢，传梅慢，鼓声疾，传梅也慢。就在贾母手里，鼓声突然停了下来。”

2 古代击鼓传花的相似体，还有一种类似于击鼓传花的游戏，叫做曲水流杯。这是一个很有文艺气息的名字，玩法也比较文艺。

每年上思节(三月初三)人们举行楔形仪式后(一种除灾求福的活动)，人们会坐在运河两侧，在运河上游放酒杯。酒杯顺流而下，停在谁面前，谁就需要喝一杯，这就意味着要消除灾难。这一传统历史悠久。据南朝梁吴军所写的《续齐和谐记》记载，周公在西周开展了这项活动：过去，周公占卜城洛邑因流水泛酒，故逸《诗》中的云羽毛随流。”

恐怕历史上最著名的曲水流杯与大书法家王羲之有关。当时他召集

谢安、孙统、孙绰、王凝之、王献之等41人在兰亭聚会，席间曲水流杯，饮酒赋诗，成了千古佳话。正是在这次聚会上，王羲之写下了举世闻名的世界第一行书和兰亭集序，王羲之才有书圣的美誉。

曲水流杯后来成为文人墨客的优雅聚会。当时，人们会在院子里挖一条小河， 然后让仆人把酒杯放在河的上游，漂浮在河上。酒杯沿着水流慢慢漂移，在谁面前，谁就要即兴写一首诗。假如真的做不到，就得罚酒。

3 《红楼梦》中的喜上眉梢和《红楼梦》共描述了三次击鼓传花的场景。第一次是在我们上面提到的第54次。

鼓声停止后拿到花的人需要做什么？也许每个人都会记得被罚者要讲个笑话。在游戏的第一轮，梅花传给了贾的母亲，所以她讲了一个聪明的儿媳的笑话，大意是说聪明的儿媳很聪明，因为她喝了孙悟空的尿。

读者朋友有印象，贾母不止一次称凤姐为猴子。比如第二十二回，贾母说：听听这嘴！我可以说，怎么说这猴子。 你婆婆也不敢强嘴。第二十九回，贾母的说辞似乎更加严厉：猴猴，你不怕割舌头地狱。

熟悉《红楼梦》的朋友都知道，贾妈妈很喜欢王熙凤的聪明，但她可能有点担心这种聪明。俗话说聪明被聪明误了，贾母用这样的笑话，一个表现出她对孙媳妇王熙凤的爱，另一个也有提点的意思。聪明好，但不要走得太远。回顾过去，让我们想想冯姐姐的判断，政府太聪明了，反映了清清的生活——吃猴子尿得一张聪明的嘴，似乎比别人好，但过度计算，最终只能对自己有害。

作为读者，我们再次领略到凤姐的精明能干。

下一轮比赛，梅花传到凤姐手里。她讲了两个笑话，第一个是应景，描绘了当时贾府人聚在一起的场景。然而，这个笑话有点冷，结尾其实是下面坐了一个房间，吃了一夜酒就散了。而且大家的反应是看到他正言严语，别无他言，在等着，只觉得冷淡无味。”

如果细心的读者看到这里，可能会意识到:哦，时间不早了，是时候回家找妈妈了。但很明显，当时贾府的气氛很浓，没有人想散去。所以大家都不明白凤姐的意思。

于是，聪明的凤姐接着又讲了一个笑话，聋哑人放炮战——噗噗一声，大家哄然一笑都散了。这时，冯姐借此机会对贾府所有人说：外面已经四更了，按我说，老祖宗也累了，我们也应该‘聋哑人放炮战’──散了’罢。通过一个笑话，她毫无痕迹地宣布了宴会的结束，对时间的控制是准确的，不愧为贾府最有能力的人之一。

4 中秋桂花令

《红楼梦》第75回描述了贾府中秋家宴的场景。贾母便命折一枝桂花，命媳妇在屏幕后击鼓传花。若花在谁手里，喝一杯，罚说笑话。”

第一轮击鼓传花游戏，花落在贾政手里。贾政讲的是一个怕老婆的故事。在讲笑话之前，所有的姐妹和兄弟都悄悄地拉着我，我偷偷地捏着你，都笑着听笑话。从这个描述中，我们也可以看出贾政平时很刻板，墨守成规，大家都认为他不是一个会讲笑话的人。

事实证明，他讲的笑话真的不是很好，至少和贾母凤姐讲的笑话相比，差距很大。然而，这里有一句我们要注意的话：竟能让政老一侃，真是大文章。

这句脂批到底是什么意思？在之前的一篇文章中，我分析了圆形人物。换句话说，在曹雪芹的作品中，许多人物的性格都很丰满，不仅头上只贴着呆霸王或醉金刚的标签。《红楼梦》中有很多人物，其中很多人物都有流动的性格塑造。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生活经历留下的痕迹。

显然，贾政也不是一个标签化的人物。

例如，在原来的第四回，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带着宝钗和薛蟠来了。贾政主动对王夫人说：阿姨已经有春秋了，侄子年轻不知道世界，住在外面怕有人生事。我们东北角梨香院十几个房间，白闲着，打扫干净，请姑姑和姐儿哥儿住得很好。贾正在工作日给我们的印象往往是僵化、迂腐和顽固，虽然这个描述只是亲戚拜访的家庭事务，不是什么大事，但这样的安排足以反映贾正关心他的妻子。

第二十二次，贾政看了府里年轻一代制作的灯谜，暗暗想:只是小人做这个词，感觉更不祥，不是永远长寿的人。不仅如此，他越想越觉得无聊，甚至大有悲伤，到了晚上翻来覆去很难睡觉，不禁感到难过。几句话，勾画出这段慈父心肠，一种父爱如山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。

还记得贾政在迎春婚事上的态度吗？贾府和孙家虽然是世交，但贾政非常讨厌这个家庭，认为他们只是彼祖崇拜荣宁的趋势，不能在门下崇拜，而不是诗歌的名人。贾赦将迎春嫁给孙绍祖，贾政出面劝贾赦两次，可惜贾赦根本听不进去。作为迎春的亲生父亲，贾赦并没有把女儿的婚姻幸福放在心上。作为一个叔叔，贾赦真的可以想到迎春，可见他内心的柔软。

我们继续回到中秋节玩鼓传花的游戏，贾政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。这样一个古板守旧的人，为了让老母亲微笑，让家人和亲戚有乐趣，赶走稀有人的悲伤，也试图讲一个笑话。通过曹雪芹的精心塑造，我们也能感受到这个角色的圆形状态——我们也应该努力摆脱内心的刻板印象，从多个角度仔细观察和理解贾正。

击鼓传花也传达了另一层重要的人物关系。

大家都记得贾赦讲了一个父母偏心的笑话吗？

一家一儿最孝顺。偏生母亲病了，到处求医，便请了个针灸婆婆来。婆婆不知道脉理，只说心火，现在用针灸，针灸就好。这儿子慌了，便问：心见铁就死，怎么针？婆子说:‘不用针心，只针肋。儿子说，‘肋离心很远，怎么好？婆子说：‘不妨事事。你不知道世界上父母有多偏颇。’”

听完这个笑话，贾妈停了半天笑着说：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。”

事实上，贾母和贾赦一直存在矛盾。从贾赦要求鸳鸯做妾的事情可以看出，贾母真的不喜欢这个长子。曹雪芹巧妙地用鼓传花讲笑话 的办法，将这一对母子的关系明确揭示出来，让读者看得更加深刻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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